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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教育理論』顧隨研究的論文_教育理論論文_中國論文網

來源:職稱論文咨詢網發布時間:2022-07-10 03:32:01

  [摘要]顧隨集作家、詩人、詞人、書法家、學者于一身,在多個方面取得足以令人仰慕的成就,戲曲研究即為顯例。他對戲曲研究之貢獻,主要有如下三端:第一,元曲方言、詞匯之研究;第二,戲曲文獻的輯逸與整理;第三,率先提出《詞謔》的作者為李開先。在戲曲創作方面,顧隨接連寫下6部雜劇。這些劇作,與其戲劇觀(文藝觀)也存在著內在的邏輯統一性。顧隨瓣香元曲,且能在視野上有所開拓,內涵上有所突破,成為中國雜劇創作史上名副其實的殿軍。本文就其戲曲研究和雜劇創作略抒管見。

  顧隨(1897-1960),原名顧寶隨,字羨季,別號苦水,晚號駝庵,河北清河人。1920年北京大學英文系畢業,先后執山東青州中學、濟南山東第一女子中學、青島私立膠澳中學、天津女子師范學院、燕京大學、北平大學、中法大學、北京大學、輔仁大學、中國大學、北京師范大學、天津師范學院(后改名為河北大學)等校教鞭,培養了葉嘉瑩、吳曉鈴、周一良、周汝昌、歐陽中石、黃宗江、史樹青、郭預衡、吳小如、顏一煙、朱家溍、陳英(沉櫻)等眾多杰出弟子。他集作家、詩人、詞人、書法家、學者于一身,在多個方面取得足以令人仰慕的成就,近年學界關注漸夥。本文就其戲曲研究和雜劇創作略抒管見。

  顧隨的戲曲研究成果,散見于當時京、津等地報端,約一二十篇。依內容來看,主要集中在元曲上。他說自己治元曲“為日無多,用功不專,見的書尤其少”,當然是自謙之詞,但平心而論,由于各種因素的作用,這些論著在當時產生的影響確實比較有限。然以今日之目光視之,仍不乏真知灼見。

  王國維謂:“古代文學之形容事物也,率用古語,其用俗語者絕無。又所用之字數亦不甚多。獨元曲以許用襯字故,故輒以許多俗語或以自然之聲音形容之。此自古文學上所未有也。”賀昌群踵其意旨,將元曲修辭上的成功總結為“善用駢律及疊句疊字”及“不避俗字熟語”。但是,當時口口相傳的“俗字熟語”,對于已完全脫離語言環境的后人來講,仍是理解上的巨大障礙。加之其間往往羼雜進外來語,而音譯寫法又多有不同,更加劇了求解的難度。若按照傳統文化的習慣,“執形義以求之,往往扦格而不可通”。賀昌群的《元曲概論》(商務印書館,1930年)一書,較早關注元曲的淵源及其與蒙古語的關系問題,并精辟地指出:“語言這個東西,本是富有流動性的,人類各個大團結間,除非是‘老死不相往來’的人,都不免要發生語言的相互的影響。這個原因決非有意的作為,乃是人類社會活動中自然留下的痕跡。”在王國維之后,進一步拓展了這條嶄新的研究道路。而顧隨所做的工作,則更為直截、細致。他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相繼發表了《元曲方言考》(1936)、《元曲中聲音形容詞之兩公式》(1937)、《元曲中復音詞演變之公式》(1940)等文章,較早對元曲中的方言問題予以關注,并對“迷留沒亂”、“攛斷”、“健健及”、“則劇”、“涎涎鄧鄧”、“杓杓答答”、“熱句兒浸”、“消任”、“掂折”、“硬廝掙軟廝禁”、“黑頭蟲”、“身材兒婪”、“希林”等難解詞,作出了自己的詮解。當然,用顧隨的話說,“余于文字音韻,所知至鮮。年來治元曲,始有意學之,而未暇也。”顧文在詞語解釋上,有的“或涉牽強,不無穿鑿”,但大體上還是人情合理的。

  如“則劇”,清代李調元《南越筆記·廣東方言》認為,“游戲日則劇。雜劇也,訛雜為則也”。但該詞既屢見于宋元人書中,可見在當時頗為流行,誠如馮沅君之看法,不可以偶然之錯誤視之。任訥(二北)不得其解,在《樂府群玉》中以“待校”注之。顧隨以宋周密《武林舊事》中出現的三處“則劇”為例,以古證古,訓為“賞玩游戲”,意思頗近李氏之說。又云:“疑‘則劇’一詞,源出于‘雜劇’。‘則’,‘雜’,音之轉也。‘雜劇’本名詞;用作動詞,其意為游戲賞玩,則呼作‘則劇’耳。”此處將“則劇”視為“雜劇”的音轉,與雨村“訛雜為則”意思相通,馮沅君的看法也與此一致,曾在《古劇說匯》(商務印書館1947年初版)中言:“我們猜想‘則劇’殆是‘

  劇’。‘雜’‘則’音近,以‘則劇’為‘雜劇’,當如‘砌末’、‘絲末’之為‘細末’,‘傅末’、‘付末’之為‘副末’。當初本是同音或音近通假,后來競二者并存,甚且喧賓奪主。”錢南揚對此持異議,認為“‘則劇’殆是‘雜劇’,非也。則者,作也”,或別有一義,“作‘作速’解”。以此觀之,顧隨的說法雖然有一定的臆測成分,但“以古證古”方法的運用,畢竟給后人以諸多啟示。

  顧羨季精于創作,對語言、音感和節奏有著敏感而細微的體悟。所以,他能在別人不甚留心之處發現規律。如元曲中的聲音形容詞,就有一字之詞衍為四字者和二字之詞衍為四字者,以此法觀之,則許多難解詞迎刃而解。關于元曲中復音詞之演變,顧隨的研究也是“別有天地”。他敏銳地發現,單音之字之所以變為復音之詞,往往是本字聲韻母之間加以“來”母而呼之,以此為基礎,以a為本字,b為第二字,x為聲母,y為韻母,l為“來”母,推導出復音詞演變的公式,即a:x+l+y,ab=a+l+fax+b(ax或為a)(二字之復音詞演變為四字),a=x+ly+ly+a(一單音之字演變為四字之復音詞)。其研究方法,大約是“舉元人習用之詞,以科學方法排比之,解釋之”,從一定意義上講,迥異時流,具有導夫先路的作用。

  上個世紀30年代的戲曲研究,文獻考訂漸成主流,顧隨也參與其間。他以為,當時治元曲應該走的路徑,是文字音韻學家馬裕藻(1878-1945,字幼漁)所說的“當如清代乾嘉諸大師之治漢學”。當然,這一提法并非馬幼漁的創見,當時的戲曲文獻研究者,大多踐行這樣一條道路。只是換作顧隨,一則“素性不近于考據”,二則手頭資料有限,三則懶于求人,明知何處有亦不愿張口借書,以致“心有余而力不足”,并未取得像同時期的錢南揚、趙景深、馮沅君諸人一樣的顯著成績。盡管如此,他的戲曲文獻整理實踐以及圍繞這些實踐所發生的學術公案,仍值得充分關注。其間由學人的文字交往所彰顯出的求真意識與端正學風,尤耐咀嚼。 顧隨曾從《雍熙樂府》、《詞林摘艷》、《太和正音譜》、《北詞廣正譜》等曲譜或曲選中輯錄過《王魁》戲文殘曲及歌詠蘇卿、雙生的曲子(“雙蘇故事北曲札”),并發愿“抄輯成一部‘元劇碎錦’”。后因見學界已有同類成果問世,遂作罷。但他對這一領域的研究,仍十分關注。趙景深的《元人雜劇輯逸》,是當時的一篇力作。顧羨季讀后即撰文,在肯定趙氏貢獻的同時,也指出其不足:一是不能詳注本事,以俾讀者了解;二是失收;三是校勘不精。他結合自己的前期成果,為趙文補《欒巴噗酒》一全折、《刀劈史鴉霞》一全折,又替趙所輯的《罟罟旦》和《鴛鴦冢》各補成一全折。1937年,顧隨又撰成《元明殘劇八種(附錄一種)》一文,在《燕京學報》第22期發表。是文輯佚校勘元王仲文《從赤松張良辭朝》、李取進《神龍殿欒巴噀酒》、邾經《死葬鴛鴦冢》等雜劇3種,佚名之《像生番語括罟旦》、《刀劈史鴉霞》、《望思臺》、《女學士三勸后姚婆》等雜劇4種,附錄《王妙妙死哭秦少游》雜劇1種。以上9種劇曲,支離星散于各類曲譜或曲選中。他一一鉤沉,發見本事,揣度曲意,排比次序,補益勘定,大致勾勒出故事情節之原貌,殊為不易。

  此類“拾遺補闕”的工作,貌易而實難。外行往往以瑣屑目之,豈不知真正著手去做,遠比想象復雜得多。如雜劇、散曲之套數或諸宮調,有時候僅憑其片言單曲很難做出較為精準的體制上的區分。而勘定本事,更需要寬闊的視野和厚實的學術積累。顧隨講:“我們搜集元代佚劇,不得不多看并且熟記歷代的小說、筆記、野史。有許多故事存在胸中,無疑地對于搜集的工作,是有極大的幫助的。”在學術分工日趨細密的當下,學者多成專門家,治小說者不通戲曲,治戲曲者不諳小說,早已不是個例。在這種現實的窘境面前,我們面對前人的成果,是不是應該致以加倍的敬意呢?

  顧頡剛在給《宋元南戲百一錄》作序時,曾總結錢南揚輯錄曲文的方法,曰:“是先在小說筆記里搜尋其本事,而后審察輯集的曲文,以事證文,知道某曲應在前,某曲應在后;某曲為某人獨唱,某曲為某人與某人對唱。……不但如此,每劇之后,更將雜劇傳奇之用此本事所作成的劇曲一一臚列,使得讀者可以尋求比較研究的材料”,并感慨:“這種工作,比了清代學者輯集古書困難得多。”顧隨鉤稽佚曲之方

  關于如何對待學術上的不同意見,顧隨一代學人有自己的答案。顧氏嘗言:“我很反對近日的作家那樣固執;——一遇見他人有不滿意的批評,便破口大罵。”被顧隨批評過的趙景深,曾在《說曲友》一文中回憶這場“筆戰”,曰:“我有兩位曲友(并非曲中之友)是‘不打不成相識’的,一位是北大曲學教授顧隨,一位是《中國戲劇史略》和《中國演劇史》的作者周貽白。他們倆對于我的《元人雜劇輯逸》和《讀曲隨筆》都有很好的補正。我一方面感謝他們,一方面便與他們成了朋友。我以為,研究學問必須互相切磋,一個人的才識是有限的,無論時間、環境都不允許。我在戲曲方面,時常批評同道者的錯誤,同時也誠懇地接受同道者對我的批評。如果是別人錯了,我只指出其錯處所在,不加一句感情用事的廢話,說明其意即止;如果是我錯了,我也毫不掩過飾非,立刻謙和地承認。彼此倘有什么錯誤,只是像忙中寫錯了字一樣的平常,實在不值得小題大做。”這樣的胸襟,足以令人敬慕。

  顧隨重視考據,認為“考據不獨不妨害創作,反而是有助”,但反對一味泥古,為考據而考據。他是把考據作為一種手段,一種態度,一種精神,而不是最終目的。相較而言,善于創作的他似乎更看重審美。如其在1954年5月25日寫給弟弟顧謙的信中說:“況乎考據研究之學,夫人而能之,若夫習作欣賞,非有才者不辦。……況夫今世所謂考據研究,正復卑之無甚高論。”“人而能之”、“卑之無甚高論”,顯然應結合特殊的時代語境加以解讀,不能以此否認顧隨對于考據的態度,但他以“有才者”自居的心態,在信中還是流露無遺的。

  《詞謔》是明代一部重要的曲學論著,分“詞謔”、“詞套”、“詞樂”、“詞尾”四部分。“詞謔”,選錄與戲曲相關的滑稽故事和調笑曲文35則(據《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》所收本),“最有風趣,令人想見明正嘉以后文人意態”;“詞套”,收散曲套曲及雜劇曲文48套,其中元、明散曲30套,元、明雜劇中的曲子18套;“詞樂”,記當時伶人、樂師佚事;“詞尾”,專論“尾聲”的作法,并舉例說明。現存版本主要有刻本和鈔本兩個系統。

  1936年,中華書局出版了以共讀樓藏本為底本,由盧冀野校訂的《詞謔》。書佚著作者姓名,盧前在“弁言”里講:“撰者雖佚其姓名,其人必知名嘉、正間,與關中王碧山交甚深。”顧隨看過盧氏的整理本,隨即寫下《讀(詞謔)》一文,梳理了《詞謔》的理論價值和精華所在。尤其可貴的是,在資料匱乏的情況下,他通過細讀作品,由個中內容(民俗描寫、所涉當時曲家等)找到蛛絲馬跡,敏銳地覺察出《詞謔》作者與“嘉慶八才子”之一的李開先③之關系,所稱“余頗疑是明李開先”,就是他對《詞謔》著作權歸屬的意見。據學者引述,首都圖書館所藏崇禎刻本《閑居集》,卷首載開先長孫李衡所作《先太常年譜》,記敘了李臨終情景,曰:“未卒前四日,猶手書遺囑云:‘家居二十七載,享林下清福,人生至此亦云足矣!惟蘇杭未得一游,普濟新修園未得一到,《詞謔》一書未成,尤可惜也。’字書不減平時。”于此可知,李開先的確曾編纂有《詞謔》一書,但編竣與否,尚難以確考。

  嗣后,孫楷第《吳昌齡與雜劇(西游記)》一文,進一步坐實了李開先與《詞謔》的關系。今人稱至傅惜華和杜穎陶《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》時,才確定《詞謔》作者歸屬李開先。既以“確定”而言,這一說法固然無誤。但顧隨的首先發現之功,還是不應該被埋沒的。 據介紹,顧隨還撰有《元明清戲曲史》,編訂有《元明戲曲選》,但均未刊行,今只殘存前者中的“戲文略說”、“永樂大典·戲文三種”、“《琵琶記》獺祭”、“《荊釵記》獺祭”四小節,收入《顧隨全集》。

  顧隨涉獵稱廣,作品頗豐。青年時寫小說,發表在《淺草》、《沉鐘》、《民治》等報刊上。代表作《失蹤》,收入魯迅所編《中國新文學大系·小說二集》。就詞創作而言,更是

  蔚為大觀,有《無病詞》(1927)、《昧辛詞》(1928)、《荒原詞》(1930)、《留春詞》(1934)、《霰集詞》(1941)、《濡露詞》(1944)、《積木詞》(未刊)、《聞角詞》(未刊)等八種,詞意渾融,臻于圓熟,贏得廣泛關注,與吳梅合稱“北顧南吳”。趙萬里、吳宓、俞平伯等,均曾予以高度評價,如“顧隨君所為詞,能以新材料入舊格律,戛戛獨造”等。

  王國維曾感慨作曲之難,稱:“因詞之成功,而有志于戲曲,此亦近日之奢愿也。然詞之于戲曲,一抒情,一敘事,其性質既異,其難易又殊。又何敢因前者之成功,而遽冀后者乎?”服膺靜安的顧隨,在詩詞創作和元曲研究的高峰期,興趣也發生了轉移。他在致周作人的信中稱:“惟弟子刻下正致力于富有蒜酪風味之元曲”,“弟子已下決心作五年計劃,詩詞散文暫行擱置,專攻南北曲,由小令而散套而雜劇而傳奇,成敗雖未可逆睹,但得束縛心力,不使外溢,便算得弟子坐禪工夫也。”不特知難而進,且一發不可收,接連寫下《再出家》(1936)、《祝英臺》(1936)、《馬郎歸》(1936)、《飛將軍》(1936)、《饞秀才》(1941)、《游春記》(1945)等6部作品,藝術品位似有與元劇互爭雄長之勢,成為中國雜劇創作史上名副其實的殿軍。

  葉嘉瑩以為顧隨雜劇在中國戲曲史上取得“空前絕后的成就”,似就某一特質而言,且不無過譽。但如果說顧氏瓣香元曲,又能在視野上有所開拓,內涵上有所突破,則較符合實際。顧氏的雜劇創作,與他的戲劇觀(文藝觀)也存在著內在的邏輯統一性,試分析如下:

  南北曲之爭,是戲曲發展史上的一樁公案。至于南北曲之分別,簡而述之,音調上,北曲勁切慷慨,南曲柔曼婉麗;修辭上,北曲尚本色,南曲重文藻。南北曲本無絕對的高下之分,只是各有其接受對象而已。北曲的逐漸南移與南北曲作家的交流,致使曲體形式上產生了新變。后來曲家在創作中往往突破瓶頸,于是出現南北合套的情況。僅就創作而言,制北曲之難,似乎不亞南曲。明人何良俊曾稱:“王漠陂欲填北詞,求善歌者至家,閉門學唱三年,然后操筆。”開始創作之前竟要做如此之多的功課,個中艱難可見一斑。

  顧隨稱道沈德符的《顧曲雜言》“于曲抑南而揚北”之舉,“尤為卓識”。又言:“明人為南曲,又或競立新韻,韻窄而不重押,以示弄險,則又文人好奇之過。不注意于文學之意境,競用心于玩字之末技,是又大可以已者也。”看起來是對某些南曲的忽略“文學之意境”、一味搞文字游戲很是不滿。他進而論述道:“元人為劇,重在本色,驅使方言俗諺,不事藻飾,意在婦孺能解,故寧失之粗獷,而又不以為嫌”,并將元曲的特點概括為“傖氣”與“真氣”。“傖”者,粗野,粗俗之謂也。所謂“傖”與“真”,當與“本色”無二。但“本色”不是放任粗鄙,也不是不講語言技巧,因為“離開了語言技巧,作家就無從具有其風格”。他追求的是關漢卿那樣“簡煉而富有彈力,樸素而并不淺薄、字句明白而意味深長”的語言藝術。

  重文飾,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出于戲曲傳播的需要。顧氏曾日:“伶人之口,可以傳播于一時,而不能流傳于永久。亦猶今之皮簧,聽之洋洋盈耳,嗜之者且寢饋于一腔一調之間。若披其冊而讀其詞,則殊不堪作文學之欣賞。”可見,即使場上之曲,若文辭不佳,也難以傳世。旋律之欣賞與“文學之欣賞”是戲曲通向審美的必由之路,不可偏廢。所以,顧隨特別強調音樂之美,亦講求格律。在他看來,“詞曲之音節美,全在于格律”。然章限句,句限字,字限四聲與陰陽,圈套過多,束縛過甚,往往因詞而害意。為了解決這一問題,古人不得已而用“襯字”。但“襯字太多,則不獨歌者點板行腔時多滯礙,即讀者亦苦其聱牙戾齒”。所以明人又有“為襯不過三”之語。顧隨認為應刪繁就簡,“曲固可以用襯,然有不如無,多不如少”。至于曲中夾白,“本為作曲詞窮時之接骨丹;往蹇來連,左支右絀之際,以白引詞,常有生發之妙用”,但若使用不當,則曲詞氣脈往往因之而斷碎,非當行之作。“襯字”的多寡,“夾白”的運用,可以反映一個作家的語言技巧。顧隨的6部雜劇,襯字不多,夾白也多有生發之妙,可謂是對他戲曲觀的踐行。

  顧氏強調合律的同時,亦指出:“惟不可專講格律,不顧文詞耳。”曲這一文學體式要求能演唱,因此注重音韻曲律確實是必要的,但如果過

  分強調,就會限制表情達意的效果,令作曲者“時有著敗衣行荊棘中舉腳不得之感”。明代的李開先就不贊成刻意追求音韻的做法。在其看來,音韻格律不過為了演唱方便,若刻意求之,則不足取。這一點,翻翻李之《詞謔》便可以看出。顧隨寫過《讀(詞謔)》一文,對李開先的若干觀點是取贊成態度的。他的看法表現在劇本創作上,便是重文辭而不廢格律。如:

  【逍遙樂】夭桃文杏,開罷東風,三春夢醒,莫怨飄零,還有個葉密陰成,抵多少顛倒蒼苔落絳英。回飆塵世,幻夢人間,那處無情。

  【一煞】遙空晚漸低,綺霞明未收,將海天塵世一起來莊嚴就,將遍人間絳蕊融成色;合天下黃金鑄一個球。潮音里響一片鈞天奏。比月夜更十分淵穆,比春朝加一倍溫柔。

  此曲與北曲【逍遙樂】略有不同。北曲五、六、七句,均為七字句。五、七句之七言為“上三下四”式。此則少第七句。但該曲不特瑯瑯上口,韻味悠長,文辭之美也是可以與注重辭采的明代南曲相頡頏的。

  在藝術養成方面,顧隨注重對文化精髓的吮吸和利用。他認為,即便“作新詩也要研究古典詩歌”,因為這是涵養作者氣度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面。但是,又反對泥古不化,生搬硬套,曾曰:“元以后為雜劇者,無元人之傖氣,亦無元人之真氣。其故在天才不及元人而讀書偏較元人為多。是以一搖筆便思掉書袋,一掉書袋便為書袋所壓死。”他長于詩詞創作和吟誦,對歷代詩家之作品如數家珍。泛濫百家的苦讀和咀嚼涵詠的妙悟,令顧隨的劇作語言充滿著詩性的張力。在他的雜劇曲文中,經常有似曾相識的感覺。如《再出家》里的“茫茫來日愁如海”(黃景仁)、“莫怨東風當自嗟”(歐陽修句,《紅樓夢》曾引),《祝英臺》里的“船到江心補漏遲”(關漢卿《救風塵》)、“云雨荒臺生夢思”(杜甫)、“萬古如長夜”(《朱子語類》引),《馬郎歸》里的“僧敲月下門”(賈島),《饞秀才》里的“百無一用是書生”(黃景仁)等,系對前賢作品的整句引用,至于化合元遺山等古人句意的地方更是不勝枚舉。以上,均如鹽著水,不著痕跡,這與作者對經典文學體悟的功夫實密不可分。 (二)思想論與顧隨劇作的主要類型

  顧隨在比較元劇與南戲的不同時,曾謂:“元劇與南戲,雖同為表演故事,而元劇偏于象征,詩情多于劇情;南戲偏于寫實,劇情多于詩情也。”以此方諸他的雜劇創作,亦可謂象征多于寫實,詩情多于劇情。雖然其劇作大都有藍本,如《再出家》本于宋洪邁《夷堅志·野和尚》、《祝英臺》本于梁祝傳說故事、《馬郎歸》本于明梅鼎祚《青泥蓮花記》、《飛將軍》本于《漢書》等史乘、《游春記》本于《聊齋志異·連瑣》。然卻能不拘泥于故事本身,而是經過改造,使其更加具有象征意義,從而傳達出一種幽隱的思想。

  評價《紅樓夢》時,顧羨季嘗言:“《紅樓》中的家庭墮落——精神、物質兩方面的墮落——是現在中國一般的‘孽鏡臺’。可惜中國人都模模糊糊的當笑話、譚資看過去。”顧氏之雜劇,亦不可“模模糊糊”看過去。他的6部作品,大約可以劃為三種類型:一是《饞秀才》、《飛將軍》,重在感世、明志;二是《再出家》、《馬郎歸》,重在譬喻、述理;三是《祝英臺》、《游春記》,重在寄托、寫情。以下分而述之:

  顧隨劇作中,唯一無本事來源的《饞秀才》,1933年即填成曲詞,1941年始補齊賓白和楔子,發表在進步組織華北文教協會出版的《辛巳文錄(初集)》上。劇寫一擅長廚藝的窮秀才,即便潦倒不堪、衣食無著,也不愿接受高薪聘請,去給縣太爺當廚子。這一情節構筑,正是他身陷淪陷區,“對自己心跡的一種曲折而隱晦的表露”。顧隨自幼體弱多病,每為身體條件所困。緣此,他對外部世界的感知較常人更為敏感,心思細膩,感喟頗多。他在劇作中,多次引用黃景仁的詩句“百無一用是書生”;致友人的書信中,又曾用近似滑稽的口吻表達對自己的希望,即“站起來,能揍人;趴下,能挨揍”。這里面,既有生活境況的影子,又或有身體不健的自艾。再對照以下曲文:

  【倘秀才】又不會成群結黨,又不會掂斤撥兩,那奔走鉆營也并非所長。既不能賠笑臉,又不肯唱花腔,憑甚么論功邀賞?

  【滾繡球】我若是拿得動刀,我若是掄得動槍,到得那兩軍陣上,我也去入伍吃糧。恨老天怨彼蒼,不給我力量,只生來賦與清狂。倒

  【呆骨朵】年終歲滿閑悠蕩,問何處是我家鄉。想起心慌,說時斷腸。那里也立命安身處,發福生財相?秀才每真點背,書生每不氣長。

  【油葫蘆】得志的兒曹下眼看,分甚么愚共賢。金章紫綬更貂蟬。馬頭一頂遮檐兒傘,喬軀老直走上金鑾殿。沒學識,沒忌憚。老天你好容易生下個英雄漢,卻怎生覷得不值半文錢。

  這與明清文人劇如沈自征《杜秀才痛哭霸亭秋》、嵇永仁《杜秀才痛哭泥神廟》、張韜《杜秀才痛哭霸亭廟》、尤侗《鈞天樂·哭廟》等,在價值指向上是有相同之處的。

  雖然顧隨自言:“我是偏于感情的人,本不甚喜歡說理的文章。”但他的劇作,還是于表面的非理性中,表現出獨特的理性色彩。這一點,似即葉嘉瑩所說的“象喻性”。顧氏因自身經歷的緣故,思想較為復雜,且多變化。禪學之外,他對老子哲學亦偏愛,“欲借此以求解脫之門耳”。并曾比較中西哲學,曰:“西洋哲學及思想,常思征服自然”,“反不若吾國老氏之說,能深得自然之妙也。所謂自然者,即與天然相安之謂也,與彼西人處處思征服及利用自然者,有間矣。”這種認識,可謂有識之見。而此類世界觀,又在潛意識中影響著他劇作的結撰。

  《馬郎婦》一劇,敘馬郎婦以肉身渡人迷津,甚至要到廟中行此布施,為俗世所不容,被視為“禍水”,皆欲除之而后快,最終坐化金沙灘。《遠山堂劇品》云:“菩薩憫世人溺色,即以色醒之。正是禪門棒喝之法。”顧隨精通禪學,選取這一故事作為藍本,似有言外之意。劇中借馬郎婦之口,挑戰世俗權威和精神偶像,荒唐中透現著一絲輕蔑。如【喜人心】:“一個個羅漢模樣,都是些法筵龍象,占據著這千年道場,仗佛力神威來破塵網。相貌莊嚴,骨格清癯,敢有個春意兒難降。俺待與您消魔障。來,來,來,您與俺同鴛帳。”在瘋瘋癲癲的馬郎婦眼中,“青山下,大路旁,真個是軟紅十丈。人人向名關利場上生妄想,聽幾度五更雞唱(【落梅風】)”。“人人向名關利場上生妄想”,這當然是對世情的辛辣針砭。在顧隨看來,“世路險惡,較之手槍炸彈,利害多了。可嘆!可嘆!”

  顧羨季曾有“未亡人”之喻,曰:“今有喪夫之婦,只有三條大路可走,一、殉節;二、守節;三、改嫁,然究不知孰甘孰苦,孰難孰易也。人生在世,皆喪夫之未亡人也,其殉乎?其守乎?其嫁乎?”歧路彷徨,難免無所適從,抉擇猶難,故借以自嘲。他的“不能為貞女,則寧為娼”。之類偏激之語,結合戲曲創作意旨來看,似不可徒以感憤牢騷視之。顧氏又嘗言:“然世之人不賣淫者鮮矣。凡非意所愿為之事,而又以金錢之故,甘于為之者,皆賣淫也。即如顧隨其人者,亦賣淫之人也。顧本非一教育界中人,又非愿作教育事業,徒以每月可以拿到幾十塊大洋之故,遂不惜日日背黑板,吸粉筆末。非賣淫而何?!”雖然他對此做過辯白,說:“前與繼韶一信,大唱‘賣淫’說,不知四弟曾函告兄否。此亦牢騷之談,殊非正論,然乘興弄筆,遂復不能自已耳。”但是,此正隱約透露出,現實遭際使他陷入難以擺脫的尷尬之境。

  至于《再出家》,寫僧人繼緣長期照顧同鄉趙炭頭夫妻,趙炭頭臨終前將妻子什樣景托付給他。繼緣先是不允,后經不住說辭,終許之,與樣景結為連理,并育有子女。后樣景故,繼緣再次出家。同《馬郎婦》一樣,既是對現實世界的反諷,也是以禪說理的典型。

  顧隨作劇,大多自注本事。然即便如此,亦不便盡信。莊一拂《古典戲曲存目匯考》卷六“中編雜劇三·明代作品”曾著錄佘翹《鎖骨菩薩》一劇,并謂:“此劇本《青泥蓮花記》延州婦人事。近人顧隨有《馬郎婦坐化金沙灘》雜劇即演此。”此說大概本于顧隨自注。然顧、莊二氏均失察,《青泥蓮花記》對前代小說多有采擷,《鎖骨菩薩》條實另有所本。 這一故事本事乃見于《太平廣記》卷一一o《釋證三·延州婦人》,中謂:“昔延州有婦女,白皙頗有姿貌。年可二十四五,孤行城市,年少之子悉與之游,狎昵薦枕,一無所卻。數年而歿,州人莫不悲惜,共醵喪具為之葬焉。以其無家,瘞于道左。大歷中,忽有胡僧自西域來,見墓,遂趺坐具,敬禮焚香,圍繞贊嘆。數日,人見謂曰:‘此一淫縱女子,人盡夫

  ,以其無屬,故瘞于此,和尚何敬耶?’僧曰:‘非檀越所知,斯乃大圣,慈悲喜拾,世俗之欲,無不徇焉。此即鎖骨菩薩,順緣已盡,圣者云耳。不信即啟以驗之。’眾人即開墓,視遍身之骨,鉤結皆如鎖狀,果如僧言。州人異之,為設大齋,起塔焉。”南宋謝維新《古今合璧事類備要》前集卷四九、元陰勁弦《韻府群玉》卷一八、元陶宗儀《說郛》卷一一七亦載此事,明彭大翼《山堂肆考》卷一四五,清陳元龍《格致鏡原》卷一二俱載此事。以上各書所引與《青泥蓮花記》所載,同出《續玄怪錄》。此尤見追索劇目本事之難。

  顧隨以為,“情感和思想必須、也不能不互相結合、互相推動”,“說得再明白一些,沒有感情的思想是沒有電力和蒸汽的馬達;反之,則是沒有馬達,而空只有電力和蒸汽”。所以,他的劇作,在說理的同時,更注重情感的表達。曾謂:“我喜歡纏綿悱惻,而最畏緊張煩躁。”這或即是《祝英臺》、《游春記》之類劇作產生的原因。以“女性崇拜者”自許的顧隨,嘗稱:“我的作品,近漸趨于‘清一色’的‘女性崇拜’。(大約我之文學上的歸宿地,即在于此矣。)”所以,方之于他的劇作,對女性人物的確著墨較多,對馬郎婦、什樣景、祝英臺、連瑣心理的刻畫,均較為成功。如《祝英臺》:

  【黃鐘尾】將一天愁都掛在我這眉尖兒上,真教人悔把雙眉斗畫長。我意熱,他意涼,他意懶,我心忙,我心知,他迷惘。滿腹言,對誰講,吃那飯,著甚慌,敢饑火,燒肚腸,餐魚白,進熊掌,咽金波,飲玉漿。我則見日當天,柳拂墻,我不信這艷陽天,恁般地寂寞凄涼,則聽得四山里啼鵑一片聲價響。

  祝英臺向梁山伯暗示心跡,梁卻木訥不知。曲文通過反復對比,細膩地表現了祝英臺的心理波動。十六個短句接連而出,層層渲染,急促中帶著一點嬌嗔幽怨,使情感的流露越來越得到凸顯。

  顧羨季看重“詩心”,曾言:“大凡吾輩今日生活所最要保持者為詩心。詩之或作與否,及作得成熟與否尚在其次。”他的《祝英臺》、《游春記》中出現的超現實主義情節,有的當然是紹述原作,但更是浪漫主義情懷和“詩心”的顯現。如梁山伯墓上的紅花乃系從其心上長出,祝英臺采擷后,墳墓裂開,活人跳進死人墳,更見情之熾烈;連瑣死而復生,與楊于畏結為夫妻,并馬游春,登山觀海,何其歡暢。

  從形式上來看,《祝英臺》、《游春記》,一悲劇,一喜劇,風格似有不同,其實精神底蘊上,情之真,意之切,卻委實無二致。先說悲劇,顧隨視野開闊,治古典戲曲之外,亦涉獵西方戲劇。據吳曉鈴回憶,當年顧氏講元曲時,“曾以《羅密歐與朱麗葉》和《竇娥冤》進行比較”。他向慕古希臘悲劇的雄偉莊嚴,認為《被系縶之普拉美修斯》等劇“千古而無對”,“尤非元明作家所能望其項背者”。“悲劇中人物性格,可分二種:其一為命運所轉;又其一則與命運相搏。后者乃真有當于近代悲劇之義”。怎樣才算“與命運相搏”呢?照顧隨的解釋,即“以死繼之,迄不肯茍安偷生,委屈求全”者,才是“悲劇之醇乎醇者”。以此觀點回視祝英臺之赴死,尤見情之濃摯。再說喜劇。蒲松齡的小說中,回陽的連瑣并未與楊于畏結合。顧隨以詩情畫意的團圓結局收場,是他對真情的認可和憐惜。羨季評價明人“團圓劇”,“無真,故無性情,無識見無思想,馴至啼笑皆偽,頂踵俱俗;遂至亦無所謂同情,無所謂嚴肅,無所謂誠實”。此說雖有些絕對化之嫌,但畢竟透露出他戲曲觀的某些層面。曲家的團圓之作,就是要貫注一種充盈于天地間的美好希冀,藉此牽動人心。

  顧隨《和陶公飲酒詩二十首》詩前小序曰:“人謂淵明之意不在酒,亦寄酒為跡者也。然則陶公之為官亦寄,歸田亦寄,推而至于吟詩、乞食、躬耕,亦何莫非寄。今苦水止酒而和飲酒詩,殆亦寄跡焉爾。”推而言之,顧羨季的雜劇創作,何嘗不是藉以“寄跡”呢?用他致友人信中的話說:“弟之麻醉也久矣。以詞,以古文,以友情,以藝術文學,甚至于靦顏求愛。非故也,不如是則無以遣此有涯之生也。”在混沌的現實里,“以我自寫我劇”,寄托一腔真感憤,表達一點真思想,營構一片詩意的美好,樹立一面希望的旗幟,大概就是他雜劇創作意義之全部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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